2009-01-06
筑路人的感情酒（四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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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/font] [font=宋体] 筑路人是最讲感情的，他们时常把人与人的感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。正是这样的品格，使他们才有了修好路让别人走，盖好房让别人住，自己却没有半点忧怨。而且还愿意为他们这样的行为常常邀几个同事来聚餐，所谓“坐坐”就少不了喝酒，而且时常喝得一醉方休，没有谁求谁办事的压力，也没有必要多过的寒暄，更没有唯恐说错了话而使谁不高兴的担忧。喝酒就是喝酒，敞开了喝，放松了说，那怕是一句错话，那怕是一句过头的话，不论男女，同辈人都可以无拘无束，无边无际，无穷无尽地侃侃而谈，一两个小时，两三个小时，没有时限，喝完了吃完了各回各家。这是筑路人自己的酒。酒是烈的，情是浓的，心，却是百分之百的是真诚。 酒对于这群自以为山野中的汉子，是一种沟通的借口，紧张后的放松，生活内容中的填补。他们完全可以不用这种方式来完成以上的内容，但他们用着，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，他们也许会越来越多，而且觉得这是一种赤裸裸表达哥们感情最直接、最恰当的方式。有人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？天天喝，喝穷了企业，喝穷了家业，喝坏了身体，喝富了餐饮业的做法。他们哪里会知道这酒中包含了多少筑路人的苦辣酸甜。 去年的一天我和几个同事在一起喝酒，今年的这一天我们邂逅相遇又走到了一起，而坐下来的却少了一个我们都十分尊重的明斯。去年的这个时候，明斯的妻子患病卧床，他匆匆从天边的工地回来探望，我们借此在一起小聚，可没等他的屁股把床头坐热，工地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摧他回去。温柔而多情的妻子含着苦涩的眼泪，刚满三岁的女儿抱着父亲那粗壮而有力的腿，谁也不愿意让他离去，从内心深处，他也真的不想就此匆匆离去。他是这个家庭的支柱，亲人生病他却不能照料，女儿亲近他却无暇拥抱，心中涌起一股股酸楚，但他强忍着眼泪往肚里流，他不能让女儿看到他的软弱，也不能让妻子看到他的无奈，他理理患病中妻子的长发说：“工地实在太忙了，我是这个项目的总工，许多事我不在现场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我得回工地去，我请单位的同事来照顾你。”看着他人在家里，心却在工地的妻子却毫不掩饰地流下了眼泪。她当年喜欢他、嫁给他时，就是看了上他强烈的责任感和事业心，如今，他正在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理想，她从心里应该感到高兴。她不愿意拖他的后腿，也不愿意为了他的事业自己成为他的另一个负担。她久久抓住他的手，尽管她发自内心不想让他离去，但她还是点点头，“你走吧，我会好的。”明斯走了，谁也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。为了尽快到达施工现场，他连夜赶车，公共汽车在云贵高原弯多坡陡的山路上出事了，他，成了这次事故中多个不幸者中的其中一个。谁能想到我们那次相聚就成了与他最后的一次永别。今天，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再次相聚，虽然我们都还年轻，按照习惯，虽然我们还都不到退休、都不到该“走”的年龄，但谁又敢说，明年的今天我们依然还好？在筑路人的工作中，隧道里有随时塌方的危险，高空中有随时堕落的险情，走夜路，赶夜车，夜里加班拉土，隆隆的设备都在急速旋转，每一个筑路人把昨天的生命都当成历史，把明天的事情都当作不可预知的未来，他们能把握住自己的只有今天。今天，同事们在一起就尽情地乐，开怀地饮，埋头去干，妻子和儿女在他们的生活里就是一种思念，一种牵挂，一种奢望，在他们的生活里只能说别人有的，我也有，但没法与常人一样享受晚饭后一家三口人在*坪上散步的快乐。他们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出了家门，但他们却不敢说一年后、或者数月后他们还是这样活生生的回来。因为他们日常的生活与工作中充满了太多的不可预见性。 同事们在一起相聚时最多最好最恰当的表达就是喝酒，他们不能不喝，因为他们很少把自己的同事当同事，他们把自己的同事都当兄弟姐妹。所以，他们只要一坐下就论年龄，谁长，谁就当之无愧地坐到上席，上席人就有权对今天的喝酒发表最权威性的观点，喝什么酒，谁喝多少，尤其是谁可以多喝一点。或者是当酒桌上发生因酒而争执的时候，上席人具有绝对的裁判权和建议权。当然这酒是越喝越多，越喝越高兴，高涨的气氛让他们可以把一年或者几年的工作疲劳都统统忘掉，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抛向九霄云外。那是一种真正的开怀畅饮，那是一种真正的无忧无虑，那是一种真正的放松心情。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们从精神上得到了太多的满足。在这样的氛围里，无论酒的价格多么廉价，每一口，每一杯，他们喝下去的，都如甘泉滋润大地，如清凉滋润心田。 筑路人有着自己特殊的工作环境，全国各地，乃至世界，哪里有工程他们就走向哪里，一个单位里的人分散在全国几十个工点上，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一年或者几年都见不上一面，不是你回来了，就是他走了，偶尔碰到了一起，两个人紧紧握着手：“你在哪儿？工地怎样？收入如何？环境如何？多年不见，你过得怎样？技术长高了？还是当官了？又提拔了？还是下岗了？哦……谁一句两句能说完这几年的生活辛酸与工作中成果的辉煌？两双紧握的手谁也不舍得松开，在如此热情而亲切的气氛中，谁肯说不去喝一杯？喝一杯，是哥们情感最好的表达。喝！时常就有一个或多个“喝高了”的兄弟，酒在他们的肚子里燃烧，他们的肠胃就在上下不规则的翻腾，极度的难受搅拌着他们的胃，也搅拌着亲如兄弟般同事们的心。他们就拍着胸部发誓：明天再也不喝了！然而，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，有同事来了，有亲人来了，有恩人来了，或者是工作中有问题了，他们依然昂首阔步，走！再去整一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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